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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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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到十二月, 光景便一日日厚重起來,廚房裏熬過了臘八粥,又要做各種樣式的年糕,在這之後, 家家戶戶要爭買年貨, 送竈神。

定京城裏晴一日, 雪一日,將到除夕了, 滿街老樹枯枝上積著厚厚的一層雪,下面則掛著紅綢紅紙紅燈籠。

有了謝玄奚的援手,崔寶音不必再繡寢衣綾襪,可也沒閑下來。攝政王妃開始為她請了女先生,教她打理中饋之事。

算起來,自從見過謝玄奚之後,她就再沒有過睡到日上三竿起的好日子, 只因要跟在先生身邊學習, 每日天不亮她便淚眼朦朧地起身梳洗穿戴, 就連一向催她上進的折萱都看不下去:“朝廷官員勵精圖治,每日卯時上朝,尚且能有旬休,郡主便是歇一日, 也無妨的。”

崔寶音哈欠連天地搖頭:“不, 我不歇。”

母親為她請的女先生時常出入高門府邸, 她可不願意自己懶惰怠學的名聲傳出去, 那多不好聽啊。

然而冬日裏不比夏日, 晝短夜長,屋裏燒著暖烘烘的地龍, 總是好睡。這天崔寶音一睜眼便見著外頭天光大亮,連忙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這麽晚了怎麽沒人叫我!”

聞聲進屋的幾個婢女紛紛相視一笑,折萱屈膝福身,對她道:“郡主忘了,今日是除夕,不用進學了。”先生也得了恩典,昨日授過課後便收拾行李回了家,要等過了正月十五再來。

崔寶音直挺挺地躺下去,望著帳頂長舒一口氣:“我真是忘了。”

這些日子她總覺過得又忙又亂,每日一睜眼吃過飯便要撥算盤,午間睡醒又要和母親學插花焚香點茶,雖至年關,但府中一應事務自有管家操持,輪不到她操心,是以今日一睜眼便被告知已是除夕了,她卻還覺得有些不真實,竟生出些“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的恍惚感。①

“母親那邊呢,可開飯了?”不一會兒,她又擁著錦被坐起來,向床邊侍立的幾人問道。

采棠道:“王妃特地說了,今日要等您一道用膳。”

崔寶音一聽,便掀了被子,下了床到妝鏡前坐下,吩咐道:“快伺候我梳洗。”

待她穿戴好,到了膳廳裏,就見著桌上已經擺了一盆白米,上面列著橘子,烏菱,元寶樣式的年糕等,最中央又插了一枝松柏,松柏上掛著銅錢,萬年歷之類的東西。她看了一眼,便挪開目光。這是明天要蒸來吃的萬年糧,今天不吃這個。

“爹,娘!”崔寶音在椅子上坐下,轉過頭,望著相攜而來的夫婦,甜笑著喚道。

除夕日的早膳和往常一樣,三葷六素,並兩碟點心,一例湯羹。崔鶴行陪妻女用了些,就要起身準備出門去宮裏。

臨走時也不忘吩咐侍立在妻子身邊的黛梔:“看好王妃,別讓她玩雪,仔細天氣寒涼,凍壞了身子。”至於女兒,不消他說,她自己便知道輕重,玩雪這種事,她向來只喜歡看,卻因為嫌冷,自個兒是從來不會上手的。

當著女兒的面被這麽掀底,宋嘉瑤瞪他一眼,直到他走後,才看向寶音:“屋子裏的寢衣襪子荷包,你一針也沒動?”

崔寶音聞言,頓時大驚,轉過頭看了看折萱,又看采棠,就連寄雲和抱雪也沒能逃過她的註視。

“不必看她們,你什麽性子我還能不知道?一天上個課能同我抱怨三回,倘若真動起針線,豈不該每日在我這兒先哭上半個時辰?”

崔寶音萬萬沒想到自己是在這事上漏了餡,她囁嚅了一下:“我、我就不能知恥後勇,悄悄做好了針線,讓您對我刮目相看?”

宋嘉瑤婉聲輕笑:“你是這個性子嗎?”

自然不是。

見瞞不過,崔寶音索性賴到母親懷裏,悄聲道:“謝玄奚說了,他幫我做。”

“你簡直胡鬧!”宋嘉瑤氣得拍了下她的手背,“哪有這樣的道理!”

崔寶音吐了吐舌頭:“那我還想問誰規定的新嫁娘出閣前要給未婚夫婿做這些針線活呢!沒過門就要任勞任怨做衣裳做襪子做荷包,等過了門那豈不是要給他們一家人當牛做馬?這一點也不公平!”

她知道宣平侯府自然不會讓她當牛做馬,換了誰家來娶她,也不敢打這個主意。但事實擺在眼前,為了成婚,女子得做這做那,怎麽沒聽說男子要做什麽?再不濟做支木簪子,好歹也算心意呢。

“好,你便是不願,也能讓下人代勞,你房裏又不是沒有針線丫頭,何至於讓他動手?”萬一讓謝夫人知道了,可怎麽收場。

崔寶音事後想起來也不是沒有後悔過,謝玄奚又要在東宮任職,又要做這些針線活,累壞了怎麽辦?可事情已經成了這樣,她尋常又難見到謝玄奚,也就只能放任自流了。

這會兒被母親問起,她即便心虛,但面上仍然不肯承認,振振有詞道:“你情我願的事,讓他動手怎麽啦,我又沒有對他很差!”尋常她在府裏在外頭吃到什麽好吃的東西,也都記得讓人往東宮送一份去呢。

她看著母親的神色,心念一轉,便猜到她的隱憂,毛茸茸的腦袋在母親懷裏拱了拱,問道:“娘是不是擔心被他家裏人知道了,對我觀感不好?”她抿了抿唇,“我覺得謝夫人不像那種人。”

月初她得知母親給自己請了先生,再不會有空閑日子後,便特意約著裴信姝和賀初窈一道上街玩,後來遇著謝夫人,她便也同她們一道,無論什麽東西,但凡她多看一眼,謝夫人便要吩咐掌櫃的包下,還和她說了好多話,大多她都忘了,只記得謝夫人說謝玄奚若是惹她生氣,或許不是存心的,但也一定不要同他客氣。

宋嘉瑤嘆了口氣。她嫁給崔鶴行後,只新婚那幾日住在崔府,長公主待她慈和,一開始便沒給她立過規矩,後來搬到王府裏,婆媳倆連見面的時間都不多,更沒機會起什麽齟齬。

然而她每每出門赴宴,卻也聽說過許多人家後宅裏的t事,有些婆婆做媳婦時,飽受婆母磋磨,便以為天底下的婆媳都要這般才好,於是等自己做了婆母,便也成日裏作威作福,只為了讓媳婦能對自己有十分的敬重。

“大不了我到時候真受了委屈,帶著陪嫁丫頭跑回來便是!爹娘總不會不給我做主吧!還有祖母和太後,我就不信兩位老祖宗能看著我受苦!”她擡起亮晶晶的眼眸,眉目明朗又舒展。

宋嘉瑤總算笑著點頭,刮了刮她的鼻尖:“是,你可是兩位老祖宗看著長大的,誰能忍心看你吃苦落淚?”

心頭大石落定,她將女兒身子扶正,嗔道:“都多大的人了,還坐沒坐相。今日除夕,先生不在,我也不拘著你,自個兒去玩吧。記得讓折萱采棠幾個丫頭給你找身衣裳,午後進宮穿。”

崔寶音耷拉著眉眼,“噢”了一聲,年年除夕夜都要進宮吃年夜飯,但她根本就沒吃上過幾口熱乎的飯菜嘛!

一到了宴上又要說吉祥話又要看歌舞還要應付後宮娘娘們三不五時的噓寒問暖。她真的很想問到底誰愛在宮裏吃年夜飯。

為了晚上不挨餓,崔寶音中午特地多吃了些,最後為了消食,先是在朱雀街上走了一段,待馬車到了皇宮,有轎輦來接,她也沒坐,又走著去了太後的慈寧宮。

慈寧宮裏,皇後與諸位宮妃同坐右席,左列則是以攝政王妃為首的各家宗室主母,幾位公主郡主俱皆陪坐下方。聽見宮人來稟,說是瓊陽郡主到了,殿內靜了一靜,下一瞬,便見珠簾撥開,露出一張昳麗動人的芙蓉面,仿佛海棠負雪,艷色皎皎。

坐在上首,始終不茍言笑的太後終於在此時彎了彎唇,朝著來人招手:“怎麽來得這樣晚!快過來和我說說,今歲冬日都在家裏做了什麽?”

這樣的場景,慈寧宮中常有,似宗婦與皇後等人,早已習慣了,人心本就是偏的,太後放著親生的孫子孫女不看不顧,只疼寵一個瓊陽郡主,是人盡皆知的事。

然而新進宮得寵的美人妃嬪們養氣功夫卻沒那麽到家,聞言齊齊面色微變。她們素日裏也沒少往慈寧宮走動,為的不就是討太後歡心麽?今日同往常一樣,她們這些時日短資歷低的宮妃,一早便來了慈寧宮裏請安,絞盡腦汁說笑逗趣兒,太後卻從頭到尾神情淡淡,這會兒見著瓊陽郡主,竟卻像換了個人似的,怎能讓她們不嫉妒。

崔寶音朝殿中眾人福了福身,而後便拎著食盒到太後身邊坐下:“太後先嘗嘗我給您帶的糕點,但是來時我可聽雀汐姐姐說了,您近日胃口不大好,只能略用一些,一會兒晚間好好用膳才是正經事。”

“好你個瓊陽,還管到本宮頭上來了?”太後佯怒道。

皇後見狀,掩唇笑道:“都是母後您將瓊陽慣壞了,不過話又說回來,若非只有她說的話您才聽得進去一二,又怎麽會有瓊陽今日?”

眾人聽了,皆笑作一團。

誰料笑聲過後,卻又有一道嬌柔女聲響起:“不過瓊陽郡主關懷太後雖好,但規矩也不可廢。太後鳳體尊貴,入口之食,還是該先由宮婢查驗為好。”

殿內眾人聞言,霎時笑意微斂,紛紛不動聲色地轉動眼神,想看看究竟是誰這樣膽大包天,竟敢在太後面前挑釁她看著長大的小郡主。待見著是新晉的林美人,便又覺得不意外了。

這位自來是個只會撒嬌賣癡的蠢貨,因性情天真為皇上所喜,可在宮中,太天真也不是什麽好事。

果然,下一瞬便聽得太後淡淡道:“這般聰慧,該做女官,怎麽倒讓皇帝收進後宮裏,封了位份。”

林美人饒是再蠢,也聽懂了太後的言下之意,立時就要起身求饒,卻被眼疾手快的宮女捂住嘴拖了出去。

一場鬧劇了了,崔寶音方才撚了塊雲錦酥,掰成兩半,一半餵到自己嘴裏,一半遞給太後:“您嘗嘗這個,外面裹著酥皮,裏頭的餡卻綿軟流心,我最喜歡。”

仿佛先前的事與她毫不相幹一般,她又皺著臉道:“今歲冬日我都沒出去玩,沒什麽新鮮事好和您說。”

“也好,”太後哼笑一聲,“你這性子,是該收一收了。”

崔寶音下巴一擡:“我才不收。”

謝玄奚可願意受著她的小性子了。

別問她怎麽知道的,反正她就是知道。

“你呀你!”太後笑著搖了搖頭,慈愛道,“那便不收,咱們快快活活地過日子。”

眾人在慈寧宮裏說了話,便說要去賞花。

太後偏過頭去問寶音:“她們都去,你去不去?”

崔寶音看了一眼母親,見她已經和相熟的夫人挽著手往外走了,道:“您去我就去。”

太後站起身來:“那便出去走走吧。”

“我扶您!”崔寶音立馬道。

冬日裏天暗得快,眾人才行至禦花園,日頭已經西沈,暮紫色的遠天伏在流丹疊翠的雕樓畫閣上,宮人們正在廊下掛燈。

宮妃們與宗室王妃郡主簇擁著太後往垂拱殿去時,皇帝尚在禦書房裏與崔鶴行議事,國事議完,便議家事。

“今春越夫人還拖著病體進宮,求朕為寶音和她兒子賜婚,沒成想今年還沒過,寶音就和朕為太子欽點的少傅定了親。”

崔鶴行垂眼:“是,臣也沒想到,兩人還有這等緣分。”

皇帝看著他的神色,樂呵呵地笑道:“寶音定親是好事,終身大事有了著落,謝卿論出身才學,在定京這一幹世家子弟裏,也是拔尖的,分明一對良配,怎麽表兄看起來卻不大高興的樣子。”

他稱表兄,崔鶴行便也就擺出對自家人才有的態度,苦笑著搖了搖頭:“皇上別打趣臣了,寶音的性子有目共睹,嫁到宣平侯府裏,也不知是好是壞。我只怕結親到最後,反……”

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皇帝反而笑意吟吟道:“兒孫自有兒孫福,表兄也別太憂心。寶音雖鬧騰了些,但朕看謝家小子是個懂事的,不會慢待了她去。”他說著,便要起身,“走吧,該開宴了。”

垂拱殿裏,燈燭滿堂。

崔寶音沒捱到宴散,便偷偷溜了出去。臨走之前她給同來赴宴的裴信姝使眼色,誰知裴信姝看著了也只當沒看見,她只好自個兒出了大殿。

“寶音!”

崔寶音方出了大殿沒多久,便聽得身後有人喚她,她歪了歪頭,見著來人,福身行了一禮:“五皇子。”

她好奇地看著他,這些年兩人素無交集,也不知這時候他追出來是想說什麽。

裴崢看她立在燈下,轉頭回望,扯唇笑了一下,忽然慶幸這時是在夜裏。

不用持鏡自照,他也能想象自己面上笑得有多難看,幸好她大抵看不清楚。他艱澀開口:“聽說你與謝玄奚定親了?”他怔怔地看著她,“你當真心儀他麽?”

他停了一瞬,連忙又道:“我的意思是,若是他逼你……我可以幫你的。”

崔寶音笑了一下:“多謝五皇子好意,只是……”

一道清淡的嗓音接過她的話茬,“她若不願,我又怎會逼她,五皇子多慮了。”

崔寶音驚喜地轉過頭,果然見著謝玄奚正停在她面前。

他說:“音音,過來。”

崔寶音慢吞吞地走過去,見他擡手,頓時警惕地往後躲了躲,惡聲惡氣地指著他的鼻子說:“我警告你噢,今天不準碰我,折萱花了好長時間才給我梳好的頭發,你可不準揉亂了,還有我臉上的脂粉,你等下摸花了,我要被人笑話的!”

謝玄奚遺憾地放下手,覆又看向裴崢,微微笑道:“謝某有些話要同未婚妻說,不知五皇子可否行個方便。”

他一副宣示主權的樣子,在裴崢看來當真可惡。

他再度看向崔寶音,心中逐漸湧起後悔與不甘。他一直以為她玩累了就會收心,於是始終按捺不動,卻沒想到還沒等他向她表露心意,她竟就已心有所屬。

直到他失魂落魄地離開之後,謝玄奚面上笑意方才微斂。他瞇了瞇眸,沒想到五皇子竟也對音音存著不一樣的心思。

他垂下眼,神情溫和:“從前竟不知音音與五皇子竟也熟識。”

崔寶音眨了眨眼:“算不上熟識吧,也就只有我小時候在宮裏小住的那段時日,我們常在一起玩,後來我出了宮,我們便沒什麽交集了。”

至於裴崢為什麽說這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她也覺得很費解。

她頓時驚恐地看向謝t玄奚:“不會是他看見你來,特意說這些話,想離間我們吧?”

她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這些人的。

謝玄奚默了一瞬。

準確來說,是他聽見裴崢心懷不軌,這才顯出身形。他一早便猜到寶音會從宮宴上偷溜出來,於是在這守株待兔。

沒想到,不僅抓著了兔子,還抓著一只別有用心的狼崽。

不過,不足為懼。

他輕笑一聲:“興許是這樣,音音委實聰慧,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他說罷,從袖中掏出一張描金紅封:“給你。”

“這什麽?”崔寶音一邊問,一邊將紅封接過來打開,從裏面抽出一張薄紙,不像銀票,反而像是……房屋地契,想到這裏,她手抖了抖,下一瞬便聽見謝玄奚溫聲答道:“壓歲錢。”

“你不是喜歡去春浦山跑馬嗎?我在那兒給你置辦了一處宅子,春日裏你去了那邊,便也能有處歇腳的地方。”

這人真是……

崔寶音不知道怎麽說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況且,哪有人除夕夜就封壓歲錢的。”她咬了咬唇,“我都沒給你準備年禮。”

也不是特意沒準備,只是她還沒想好要送他什麽,打算今晚回去在私庫裏慢慢挑呢。

謝玄奚彎了彎唇:“不用給我準備,你開開心心的就好。”

她已經是他此生能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得她垂青,實他之幸。除了她之外,他再無所求。

“我想做第一個給你封壓歲錢的人。除夕夜興許是太早了,可我又怕若是到了明日,我們寶音就無暇顧及區區一個謝玄奚了。”

崔寶音彎起小腿踢了他一下。

說得好像她是什麽薄情寡幸的負心漢一樣。

她輕哼一聲:“少裝了,你明明清楚,也不是誰第一個給本郡主封壓歲錢本郡主都要收的。”

垂拱殿內忽然有人聲喧嚷,崔寶音循聲望去,“宴散了,我得去拜別帝後還有太後娘娘了。”

她說罷,便急急往垂拱殿跑去,不出五步,又回過頭來,低聲快語:“明日見謝玄奚。”

謝玄奚訝然一笑,明知她已經跑遠,再聽不見他說話,仍舊低低道了聲好。

明日見。

拜別了帝後與太後,崔寶音便同爹娘一道坐轎輦出了宮,再乘馬車回府。轆轆的車馬聲催得她昏昏欲睡,但她到底強打起精神,待回了遲芳館,匆匆洗漱後才躺回床上。

小睡了不過一個時辰,她便被渴醒,起身飲了盞冷茶,又問在耳房裏守歲的幾個婢女:“什麽時辰了?”

抱雪挑了簾子進來答道:“回郡主,才亥時呢。”

崔寶音捧著茶盞,想起來今日在宮宴上,太子妃說太子今日佩著的荷包,是她成婚前繡的,沒想到太子竟一直佩在身上。

她輕咳一聲,喚抱雪:“把我的針線笸籮拿來。”

“這麽晚了,郡主要這個做什麽?”抱雪一邊去拿笸籮一邊問道。

崔寶音將長發挽起來,隨意插了支簪子固定住,“睡不著了,不如和你們一塊兒守歲,順便做點針線活玩玩,就當打發時間。”

抱雪不疑有他,笑著將笸籮端過來,又道:“那我去把她們也叫進來,陪郡主說說話。”

崔寶音隨口應了一聲,心裏卻在想,要給謝玄奚繡個什麽花樣好呢?

鴛鴦?

她拍了拍發燙的臉,這個不行,太難繡了,一晚上肯定繡不好。

不如還是竹吧。

這個好繡,也襯他。

只是,要怎麽下針呢?

折萱等三人挑了簾子進來,便見著自家郡主一手捏著塊雲母色的團花紋織錦布料,一手捏著繡花針,正舉棋不定。

她輕聲笑道:“郡主要給謝大人做什麽?不如奴婢們幫您打打下手?”

崔寶音撇了撇嘴,口是心非道:“誰說是給他做了?我自己做著玩兒不行?”

她說罷,過了會兒,朝折萱的方向挪了挪凳子:“好姐姐,依你看,我要是用這塊料子,再配上芰荷色的絲線,繡兩竿翠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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